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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一直争议缠身的维尼修斯，在2024金球奖卷入最大乱局，连带皇马集体抵制颁奖典礼。争议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这样对维尼修斯和皇马真的好吗？
2024金球奖典礼之后几天，关于维尼修斯的梗图铺天盖地。据称，维尼修斯团队中有人认为金球奖没有颁发给巴西人是因为种族歧视。然而至少在最近几周，“乐子人”们对这个人和这个词的组合已经完全免疫，甚至看到还会憋不住笑。当然最缺德的笑话，是恶搞维尼修斯和加维在国家德比上的冲突。当时比分已经0比4，维尼修斯和刚上来的加维干上了。加维比划着“4比0”手势，而维尼修斯怒喷：“我周一就去拿金球了！”结果到了周一，维尼修斯不但没拿到奖，连人都没到场。
夺金信心何来？
现在的世界就是这样，只要不违法，或者哪怕它违法但不会被追究，乐子最高。事实上，“维尼说周一去拿金球”的原话出自某西班牙媒体人在节目中的爆料，并没有画面或录音佐证。至于“没获金球奖因种族歧视”的说法，就算是造谣，玩梗者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维尼修斯之前树立的社会形象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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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你仔细研究，这句话放在某个特定层面甚至是成立的。金球1995年开放给所有欧洲俱乐部球员以来，有多少黑人球员获奖？4个。除了维阿都是巴西人：罗纳尔多、里瓦尔多和罗纳尔迪尼奥，其中大罗拿过2座。这3个人在2002世界杯前后被称为“3R”，是世界顶级攻击组合。而自2005年小罗得奖之后直到今天，再没有黑人球员拿过金球。距此目标最近的是2019年的范戴克，比梅西只少了7分。
区别在于，无论范戴克还是马内(2022年第2名)都出现在了当年的金球颁奖典礼上，大大方方见证了当选者领取荣誉，而维尼修斯选择了缺席。严格来说，不是找个“赛程太紧张”或是“我有伤”之类借口的缺席，而是干脆抵制。有传闻说，维尼修斯原本计划一行亲朋20人到巴黎领奖，当晚还要大开派对。将心比心，“爱人结婚了，新郎/新娘不是我”，当然没心情去参加别人的喜事。这当然也只是传闻，只不过皇马的行动不得不让人妄加猜测。先不管皇马是怎么提前获悉票选结果的——有说是逼问主办方《法国足球》猜到的，有说是曼城泄密——有一点可以确定：包括维尼修斯在内的整个俱乐部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其实是整个事件中最不可思议的部分，皇马为什么对维尼修斯能赢得金球奖如此有信心。维尼修斯过去一年的表现确实很有竞争力。他在上赛季的后半程大爆发，半年进了19个球。其中在欧冠半决赛、决赛都有进球，在西班牙超级杯决赛对巴萨上演帽子戏法。贝林厄姆在赛季前半段充当了“救世主”，打进很多决定胜负的绝杀球，但维尼修斯是皇马通向冠军的战术核心，是球队的灵魂人物。令人艳羡的集体荣誉和有目共睹的个人表现，让他成为金球的有力竞争者，但不是保证。
斗争负面效应？
西班牙的金球奖投票者是前《阿斯》报总编阿尔弗雷多·雷拉尼奥。他透露自己将维尼修斯摆在了第一位，同时分析了在全球媒体心目中巴西人为什么不是最好的。“维尼修斯因为停赛错过了美洲杯1/4决赛。如果没有美洲杯，他应该能获奖。”雷拉尼奥表示。“维尼修斯是个吵闹的球员，也许造成了不利的影响。他踢球的方式很受欢迎，但他思考的方式就不一定了。尽管在巴伦西亚球场进行种族主义攻击的人只有两三个，但维尼修斯让我们都背负上种族主义的名声，因为我们之前一直容忍这种事。这一点值得钦佩⋯⋯”
看得出来，雷拉尼奥先生自己说着也感觉要跑偏，赶紧往回找补。他还用美国黑人运动员、黑人运动领袖汤米·史密斯和维尼修斯作比较，表示勇敢反对种族主义的人不该为此受到惩罚。维尼修斯的社会影响力和破圈能力大过所有现役球员，远非连社交媒体都没有的罗德里能比。他关于“西班牙是个种族主义国家，如果不改就别办世界杯”的言论，搞得西班牙议会一片哗然，甚至有升级成外交事件的趋势。然而社会舆论还是选择包容和理解，毕竟在这个选边站才有饭的年代，谁都不想站在历史错误的一边。
维尼修斯肯定不会觉得这样说和做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或者说他之前并不在乎。2023年的金球奖典礼上，维尼修斯被授予“苏格拉底奖”。该奖项旨在表彰通过足球向社会传递正能量的人士。创立以来3个获奖者都是现役球员：马内、维尼修斯和珍妮弗·埃尔莫索。不过维尼修斯获奖的理由并不是想当然的“反种族主义”，而是在里约热内卢创建了教育基金会，帮扶弱势儿童。而且当主持人德罗巴提及对抗种族主义的话题时，维尼修斯甚至显得很克制，只是说“(种族主义)很可悲，这个话题很无聊”。
过往直面种族主义的黑人球员不在少数。埃托奥、丹尼·阿尔维斯都曾用自己的方式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关注，当然也承受了相当的压力。与这些前辈相比，维尼修斯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是个“00后”。“00后整顿职场”这话不只是个梗。他们不再对社会规则盲从，不尊重所谓权威，而且很享受被关注的感觉。维尼修斯非常明白，有些表演最好在球场里、在直播镜头内完成。一样的态度、情绪和言语，放在赛后就完全没效果了。他大多时候和对手发生冲突、和裁判及球迷发生口角与种族主义没半毛钱关系，只是因为他天生就爱吵闹。但这个标签和他绑定太深了，只要出现类似的状况大家都会这么认为。关键是很多人担心他这样闹会分散精力，影响踢球。不过到目前为止正相反，吵闹过后的维尼修斯干劲更足。
在社会形象这个议题上，维尼修斯(以及他的团队)或许真的没想过有什么正面效应，但绝对低估了负面效应。从目前各国媒体人自己公布的选择结果看，不只是“欧洲中心主义”的欧洲媒体人有别的思考，巴西以外的拉美媒体人也决定更理性客观地对待手中的选票。比如萨尔瓦多的投票者就将贝林厄姆放在了第一，厄瓜多尔人则认为克罗斯更配得上第一。这样看，美洲杯表现和社会形象的影响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夸大了。哪怕拉丁国家的记者也会着重关注欧洲比赛并做出判断。换句话说，全世界大概只有皇马自己笃定维尼修斯会拿金球，其他人都是跟着看戏而已。
皇马也不理智？
这里当然有皇马长期以来打造“信息茧房”的原因。以弗洛伦蒂诺主席的掌控力，马德里媒体很难不在这个话题上持续造势。而过去那些年的票选结果也确实对罗德里不利：后腰球员、个性不够张扬、缺乏商业影响力、团队足球里推出的代表等等。此前被认为历史地位更高的西班牙球员在自己最巅峰的年代都没拿到，譬如哈维和伊涅斯塔，在欧洲杯表现没有那么抢眼(注意不是不重要)的罗德里似乎只有陪跑的份。一旦这个标准深入人心，也难怪皇马和维尼修斯会为结果“反转”而感到震惊，极度尴尬进而迁怒于人，决定抵制整个颁奖典礼。
不要说对立面和中立看客，哪怕皇马球迷自己恐怕也无法理解俱乐部这一次的操作。可以说，皇马决定全体不出席金球典礼，从每个层面看都是不理智的。首先这场典礼不只是维尼修斯一个人的舞台，还有贝林厄姆和卡瓦哈尔，3个人分列2、3、4名。算上新加盟的姆巴佩，有7名皇马球员进入30人名单。安切洛蒂获得了男足克鲁伊夫奖(最佳教练)。难道因为维尼修斯一人无法接受结果，其他理应获得表彰的人也要一起陪着抵制？慢说皇马历史上从来都不会让球员或教练高于俱乐部利益，放在一般球会也显得莫名其妙。
其次，最终获奖者罗德里是西班牙人，而且是马德里人。这是继路易斯·苏亚雷斯1960年得奖后，时隔60多年再次有西班牙人获此殊荣。全球商业化之前的时代，皇马是西班牙“国家主义”的旗手。看看莫拉塔和罗德里在欧洲杯庆典上喊出政治不正确的口号，看看卡瓦哈尔对待左翼党派的国家领导蔑视的态度，就应该对马德里人“应该”是什么立场有个概念。结果罗德里拿奖，皇马选择了退席。当然他们可以解释说“这不是针对你个人，而是反对《法国足球》和欧足联”，但现实是，到场的西班牙足球代表是最拿“西班牙”这3个字最不当回事的巴萨。拉波尔塔心满意足而踌躇满志地给所有人鼓着掌，似乎正在经历巨大财务危机的不是他们家，而是不在现场的死对头。
皇马青训成果在欧洲各大联赛遍地开花，唯独自己不用。2020欧洲杯皇马无一人入选西班牙队，要怪路易斯·恩里克屁股歪向巴萨。3年过去，有3人代表皇马捧起欧洲杯，然而夏天过去只剩卡瓦哈尔一人。如今卡瓦哈尔重伤，而且年纪渐长，迟早要让出位置。既然不培养，再不引进本土人才，西班牙的皇马恐怕还要缺席下届世界杯。什么？民族主义太狭隘，皇马奉行的是国际足球精神？这样既反对欧洲足球体制，又蔑视全球媒体人共同选择，国际观瞻如何，国际资本在将来会给出答案。
最后不得不说，“欧足联打击‘欧洲超级联赛’、《法国足球》意图让皇马现场丢脸”之说实在令人无语。“欧超”事件到现在，皇马拿了2个欧冠，本泽马捧得金球，欧足联不趁热打铁，偏要等到欧冠改制、欧超快凉透了才想起来报复？
本文作者：武一帆(发自西班牙)
本文原载于第902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24.11.10
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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